【独家观点】聋人双语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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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时间:2017-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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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宁生,辽宁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学校支持下创立我国省属师范大学中首个特殊教育学本科专业,曾任全国聋教育课程改革专家组成员、辽宁省特殊教育研究会副理事长、大连市心理学会理事长等,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双语”这个术语是我在20年前参与南京爱德基金会、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英国救助儿童会三个基金会开展的双语聋教育项目之中才接触到的。但双语概念的提出则更早,开始是指有声语言中的双语,如汉语与英语。后来移植到了聋教育当中,则是指聋人的手语与一门主流语(如汉语)。

  三个基金会的双语项目如今都已结束,在项目进行的时候,我谈过一些看法也写过一些文字,今天再提双语纯属“意犹未尽”了。这里的未尽之“意”,一部分是对双语之源做一点追溯,再一部分是对双语转换做一点延展。


双语之溯源

  现在有人把聋人定位为“双语人”,即指既使用聋人手语又使用主流语言的聋人,并为越来越多的人认同,这是一种与时俱进的聋人观。

  我们所处的时代,在听人圈里,双语人很多,随着国际交流的频繁,懂两种语言的人急剧增加。听人中产生双语现象的社会因素主要有三类。

  一类是,某个人生活在父母各说不同语言的家庭里,他也就学会说这两种语言;

  第二类是,生活在语言间接触非常频繁的地区,也就会用两种甚至两种以上的语言,如某些边民;

  第三类是,指接受过深入的正规教育,学会并掌握了一门外国语(R.R.K.哈特曼《语言与语言学词典》,1981年上海辞书出版社)。

  那么聋人中的双语现象又如何呢?约有四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生活在双亲都是聋人的家庭的聋孩子,他自幼接触自己的母语——手语,手语便成为他的第一语言。但孩子还会接触到家庭其他健听成员,健听成员一定会教他说话,这是毫无疑义的。稍大一些时候,便与邻居家的孩子玩耍,实际上他是生活在两种语言环境之中。这是一部分聋孩子的情况,大约占10%。

  第二种情况是,父或母一方是聋人,另一方是听人。他自然会接触到手语和口语,但多数场合下父母都使用手语和他沟通,而健听的父亲或母亲不会完全放弃口语,因为毕竟主流社会是使用口语的,聋人会受到听人文化的强势裹挟,也会尽力学习口语,这是极少数聋孩子的境遇,不足10%。

  第三种情况是,父母亲都是听人,一开始几乎竭尽全力教聋孩子学说话。但毕竟聋儿学说话的路十分艰辛,用手来比划、指点是在所难免的。不过,这种手势比划多半停留在家庭式手语范围,不会达到聋人圈子里通行的自然手语高度。只有当孩子长大进入聋校学习之后,才会突破家庭式手语的局限,通过同学间的交往,手语会逐渐成熟起来,完成语言学意义上的手语的质变。这是大多数聋孩子的成长之路,约占90%。

  第四种情况是,与父母是听人或聋人没有太明显的关系。这种孩子较早受到现代科技的干预,或戴助听器或做人工耳蜗手术,得到听力补偿。但完全的听力补偿,即可以通过听力途径学习口语的孩子为数不会太多,所以让他们能用清晰的口语融入主流社会还只是“一种理想”。当他们走进聋人圈子时,要么说三两句话后便扭头走开,要么拖泥带水地口手并用。因为他们还是会被“圈入”聋人之列,至多是会说话的聋人,或称“口语聋人”。

  将上述几种情形聚拢起来可以看出,绝大多数聋人都是由单语人向双语人过渡的。在聋教育实践中,教育工作者面对的就是这些处于双语发展程度不同的种种聋人。


双语转换之策

  聋教育的终极目的,仅就语言的发展而言,不是让聋人停留在单语阶段,只会在聋人圈子里用手语沟通;而是要成为掌握主流语言的双语人。最理想的是成为平衡的双语者。

  要使聋人能成为一个平衡的双语者,我感到我们在双语的转换方面还需要深入研究一些微观方面的问题。这方面的问题有待聋教育工作者、聋人社会工作者和聋人一道来收集、积累、推敲、出策、创新。

  本文的未尽之“意”第二部分就是用事例来阐释转换之策。以挂一漏万达到抛砖引玉。

例一

  多义词

  如“风光”,其义一为自然景色,二为体面荣光。这里的汉语是双音节词,读音、字形不会因两个语义而有不同的读法和写法。但手语要用两个不同的手势来打,分别表达自然景色和体面荣光。

  又如“风花雪月”,有三个含义:一是指四季景色,二是指华丽空洞的诗文,三是指男女欢爱之事。这个成语的读音和书写都由四字组成,不因义变而变。但手语需依据上下文的语境不同而用三个不同手势来表达。也就是说,手势要随义而变。不能打成 “风”+“花”+“雪”+“月”。

例二

  同义词

  如“母亲”“妈妈”“娘”。三个词,读音、书写都不同。但手语不用分别打,只打成一个,也就是这三个词的本义或者说基本意思。

例三

  描写心理活动(感受)的词

  凡内心感受的词用手语表达时,多需要结合表情、动作。如“滋味”“酸甜苦辣”等,几乎靠表情动作,其程度差异靠表情的夸张度。“酸”“很酸”,借助表情的夸张大小,也有单独加上“很”的手势,两者皆可。

  又如表示态度的词,肯定、怀疑、犹豫、惋惜、讨厌、嫉妒、憎恨等,也都是主要依靠表情姿态。用汉语对应的手势一一对应翻译仍需加上鲜明的表情。

例四

  委婉语和禁忌语

  委婉语和禁忌语是民族色彩最浓的词,明显反映了文化因素的影响,而又主要是听人文化的影响。但聋人不是孤立于听人之外的语言集团。所以,成年聋人对听人文化不会太过陌生。

  如用洗手间代替厕所,打“洗手”聋人都懂得。在汉民族中最通用的是“走啦”代替“死啦”。聋人也懂,他们也很少直接用“死”这个手势。

例五

  涉性词语

  有关性的词语向手语转换是比较难处理的问题。因为手语的形象性与涉性词语的隐私性往往会涉及社会、心理、伦理等层面,是避不开的人生切身问题,所以需要花点力气来做专题研究。

  有个例子很有启示意义,是聋人自己巧妙地创造的“牛奶”一词。一般打“牛”手势没问题,打“奶”手势时,可以用手掌隆起罩在乳房处,似乎不雅,但实际上聋人将牛奶打成“牛”加上用奶瓶喂小孩喝奶的动作。这样,既不失形象性,又很贴切地表达了真义。 

 

  手语与主流语间的转换,会碰到不少问题,最根本的出路是听人要向聋人学习,采集他们的手语标本,逐条地分析,归纳出规律,指导聋健交往的实践,共同提高两个团体的各自运用语言的能力。

 

本文刊载于《现代特殊教育》2017年第2期


来源:张宁生 掌握中国特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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